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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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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雲砰的一聲推開門, 屋內的熏香氣頃刻消散去。

他看著趴在桌子熟睡的蘇語凝長舒了一口氣,擡手擦了擦額頭才發現全是冷汗。

柳綰綰上前推醒了她,“妧妧。”

蘇語凝含糊不清的咕噥了一聲才慢悠悠地睜開眼了睛, 迷糊道:“綰綰。”

她四處看了看, 困惑極了, “我怎麽睡著了?”

柳綰綰笑道:“可是逛得累了?才這麽一會兒功夫你就睡著了。”

蘇語凝還有些迷茫發楞,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,忽然就特別的困,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。

柳綰綰看她是真的累了,於是道:“出來大半日了, 是該回去了。”

本來迷糊糊的眼神一下就變得失落起來, “可我們還沒有去看皮影戲。”

柳綰綰乍見她這樣還是有點無措的,“那, 現在去?”

“好。”蘇語凝用力點了下腦袋,失落一掃而空,歡歡喜喜的就抱住柳綰綰的手臂往外走去。

夏雲回頭看了眼屋子,總覺得哪裏不對勁,蘇語凝和柳綰綰已經下了樓, 他來不及多想, 緊跟了上去。

快旁晚的時候下起了雨, 還砸下了幾記雷響, 謝蘊清眉心輕擰,擱下手裏的毛筆起身走到窗前。

看到夏雲駕著馬車過來才舒展了神色。

蘇語凝也不等夏雲打傘, 用手遮在頭上, 急急忙忙的就往錢莊裏跑, 好像有什麽在後面追。

小姑娘最怕打雷了, 謝蘊清往外走去。

那邊蘇語凝也跑上了樓, 看到謝蘊清就跑地更快了,將自己往他懷裏一鉆才安下了心。

依賴的樣子讓謝蘊清愛極,被拋下一日的不虞也就煙消雲散了。

這場雨來的急,倒也去得快,用過晚膳便停了,被打濕的泥地裏泛著陣陣青草香。

蘇語凝問月兒,“清清還在和夏雲說話嗎?”

天色裏已經暗了下來,月兒將屋內的燈逐一點上,一邊道:“我剛才看見老爺身邊的吳總管來請了少爺出去,像是有什麽要緊的事。”

“走了啊……”燭光亮起來照在蘇語凝微有些失落的臉上。

月兒找來了一根棉線,將兩頭打成結,“不如我們來玩翻花繩。”

她將棉線繞在手掌上,手指靈巧的一勾,就翻出了花樣來。

蘇語凝被勾去了註意力,坐直了身體和她一起玩。

謝蘊清走在廊下,謝予安迎面而來。

他停下來看著謝予安,唇邊笑意淡淡:“聽說二弟今日去過錢莊了?怎麽也不見你。”

謝予安眉目間的冷色一閃而過,“正巧還有別的事趕著去處理,所以走的匆忙了。”

謝蘊清點點頭,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。

吳總管道:“二位少爺快進去吧,老爺已經在等著了。”

謝承坐在書案後,手裏翻看的是錢莊近幾個月來的賬目,聽到兩人進來,他擡起頭,道:“你們來的正好。”

謝承將手裏的一冊賬本往兩人面前推去,眼睛看著謝蘊清,“你告訴我,票號的現銀怎麽會較以往少那麽多?”

謝蘊清看著賬本上描紅的幾個列目,神色不改,“賬目每一筆都清晰,應當沒有錯的。”

謝承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答非所問,手掌拍在案上,“共計三十餘萬的兩的銀子,你連商議都沒有就給批兌了下去。”

幾家分號的掌櫃都跳起了腳,紛紛告到了他這裏來。

謝蘊清皺眉,“兒子不懂,既然每一筆都是屬實可循的,何有押款不放的道理?若是連這銀錢生意都做不到誠信,我們萬昌錢莊的招牌還如何讓人信服。”

“大哥有所不知。”謝予安接話道:“現銀不足若是無法周轉,錢莊隨時有可能會吃緊……太平時候也不打緊,可眼下剛處理完蜀郡一事,本就元氣大傷,若是錢莊無足夠的現銀支撐,崩垮就是接連的。”

謝蘊清垂眸,神色凝重,“是兒子思量不周。”

謝承眉見他已經知曉事情的嚴重,念在他是初次接手不懂變通,也沒有再過多斥責,“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,這幾日去將歷年欠賒的賬全部收回來,往後但凡時隔久遠,大額的銀票,一律壓款半月,從現銀充足的分號調撥過來再放。”

“父親。”謝蘊清歉疚道:“此事錯在我,錢莊的生意要緊,不如還是讓二弟來接管,他畢竟比我有經驗的多。”

謝承見他不過一點挫折就萌生了退意,臉色沈了下來,“既然你管不好,那就讓你二弟來管。”

謝予安笑看著他,“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,凡事總有第一次。”

謝蘊清面露愧色,“只是後面的事,要勞煩二弟了。”

“兄弟之間,客氣什麽。”謝予安言辭懇切,眸中夾雜著意味不明。

謝承的面上神色依舊難看,他對謝蘊清抱了不小的期望,貪墨一事他也處理的漂亮,不想在這裏給他捅了這麽大個簍子出來。

他沈聲道:“都下去吧。”

兩人先後離開。

臨走前,謝蘊清回過頭看著謝承,“父親。”

謝承擡頭問他,“還有什麽事?”

在謝蘊清的印象裏,似乎從記事開始母親和謝承的關系就一直十分緊張,起初謝承還時常會過來,但都會被母親冷言趕走,兩人的相見似乎總以不歡而散收場,漸漸的謝承來的次數就少了,可父親不知道的是,可每日夜裏,母親都會在房中留著一盞燈,像是在等誰。

起初他也不懂母親是在等誰,後來他知道了,她其實是在等謝承,明明見面就會爭吵受傷,但還是期盼著相見。

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母親懷上小妹,兩人才又好像和好如初,母親也不再對父親冷漠,就笑得時候也比以往多的多。

謝蘊清輕握了握手掌心,其實母親始終都是深愛著這個人的。

謝蘊清道:“如果查出當年山匪之事並非巧合,而是有人指使,父親可能做到不徇私情?”

謝承以為他要跟自己說錢莊的事,沒想到他卻提起這件事,這事就是紮在他心裏的一根刺,只要想起,就讓他夜不能寐。

謝承霎時就變了臉色,“蓋棺論定的事,還提他做什麽,有空想這些,不如想想怎麽幫你二弟去解決錢莊的問題。”

謝蘊清盯著他,“如果母親不是死於非命,而是有人蓄意謀殺。”

“住口!”謝承怒喝住了他,額間的青筋暴起,“我知道你要說什麽,這些年來你一直對你母親不滿,心有芥蒂,但你捫心自問她待你如何,十幾年來也算是盡心盡力,往後這樣的話也不要再提。”

謝蘊清似乎也不是那麽失望,他早就料到了不是麽。

眉眼間的嘲諷讓謝承臉色幾遍,他壓下火氣,“你先休息一段時間,我會再安排其他生意給你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謝蘊清低頭一笑,轉身離開。

聽到院外丫鬟請安的聲音,蘇語凝趕忙將手裏的棉線拿了下來,唇角的笑也收了起來,做出生氣的模樣,眼睛還在烏溜溜的打著轉。

月兒抿嘴一笑,起身退了出去。

謝蘊清跨進門檻問道:“夫人睡了嗎?”

月兒往簾帳處瞄了一眼,“回少爺,夫人還不沒睡,在等您呢。”

估摸是等著鬧上一鬧。

謝蘊清微微笑起來,先去凈室換下了外袍才走入內。

蘇語凝豎著耳朵聽動靜,聽見步子聲停在自己背後,悄悄抿了抿唇,就是忍著不回頭。

謝蘊清居高臨下,看到她纖長的羽睫,和一點點鼻尖,陰影罩下的同時,就她將人整個抱在了懷裏。

蘇語凝小力地掙了掙,轉過臉去瞪他,“你不陪我,走了也不與我說一聲,也不來幫我沐浴。”

小姑娘心裏藏不住事,就連生氣也不會,一股腦的就把話說完了。

謝蘊清笑著去親她,被她一躲,只親了個空。

“妧妧怎麽這樣霸道,自己將我拋下一日便可以,我不過走那麽一會兒都不許?”話語裏帶著笑意。

蘇語凝被他說得紅了臉,又不肯認他的話,幹脆羞惱道:“就是不許。”

“好。”謝蘊清寵溺的吻了一下她撅起的嘴,

“你說了算,正好我接下來也有時間陪你了。”

蘇語凝小聲嘀咕了兩句,沒有回他的話。

謝蘊清將耳朵湊近她唇邊,“妧妧說得什麽?”

蘇語凝一口咬在他耳廓上,含糊不清道:“你明明就是要我陪著你練字背書。”

謝蘊清被咬的咧了下嘴,“這是憋了多久的怨氣,嗯?”

“妧妧忘了當初是怎麽央著要我教你學問的了?”

蘇語凝心虛的松開口。

謝蘊清捏了下被咬濕了的耳朵,“這回是真的得空了,不用練字也不用看書,不如帶妧妧去黎蒼郡游玩一番,這個時節,蓬澄湖裏的蟹應該正是肥美的時候。”

垂眸看見小姑娘呆楞的樣子,謝蘊清笑道:“怎麽了?”

蘇語凝想起他剛才是被謝承叫去的,回來便說有空了,向來慢半拍的腦子忽然就轉了起來,“父親不讓你管生意了嗎?”

謝蘊清微微一詫,將額頭抵在她肩上,嘆氣道:“是啊。”

蘇語凝不知道為什麽這樣,莫非是覺得清清做的不夠好?她心裏不禁擔憂了起來,卻又不敢問。

手足無措的樣子讓謝蘊清忍俊不禁,不再逗她,將人抱起來往外走去。

蘇語凝忙摟著他的脖子,“去哪裏?”

謝蘊清笑道:“不是怨我不替你沐浴。”

……

高子安駕著青幃馬車自承天門行出。

秦沐策馬攔下了馬車。

一個急停,林俞軒差點沒坐穩,他挑開簾子問,“怎麽回事。”

秦沐握著韁繩,朝他拱手,“世子爺。”

“原來是秦大人。”

不同於林俞軒的笑臉,秦沐臉上沒什麽表情,甚至可以說是冷硬。

林俞軒挑眉道:“不如,我們換個地方說話?”

秦沐道:“不必了,只是最近抓了幾個四處探查本官之事的暗衛,一查才知道是世子爺的意思,便來問問。”

林俞軒冠冕堂皇的說著理,“禦史受公卿奏事,既然有人遞折子上來,自然是要查的,秉公辦事而已,還望秦大人海涵。”

秦沐看著他未置可否,半晌才拉動韁繩,“如此最好。”

看著他策馬離開,林俞軒暗暗咋舌,這個秦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難搞。

馬車停在了侯府外,高子安跟著林俞軒入內。

他問道:“屬下怎麽覺得秦少尉像是信了您的話了。”

林俞軒笑了笑,“你當秦沐是那麽好糊弄的?他今日可是光明正大來警告我來了。”

“恐怕早就查到我的消息是往江寧送的了。”

高子安也跟著笑,“可他不知道世子您是故意漏出的馬腳。”

林俞軒慢悠悠的往書房走去,“秦沐執掌禁軍是直接聽命於皇上的,殿下幾次想要拉攏都不得法,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小辮子……總要想辦法讓他拉個偏架。”

說著林俞軒又頭痛地捏了捏眉心,就是不知道謝蘊清到時候會不會跟他跳腳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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